我在学心理治疗以前对精神分裂症是很清楚的,在精神科病房工作时也诊断了不少精神分裂症,但是学了心理治疗后对自己以往下的许多诊断产生了怀疑,再后来对精神病学教科书也发生了怀疑.精神分裂症肯定是客观存在的,大街上流浪的精神病人就是明证.问题在于这样的人究竟有多少?

心理治疗病房常常会收一些有精神病性症状但又主动要求心理治疗的患者,通常是听见耳边有人骂自己,也有诸如坚信大街上的人或者电视里在议论自己的.这些人如果在别处治疗过,诊断通常是精神分裂症,就出院证明来看,精神检查是系统的,药物治疗是规范的,症状一般是没有消除的.

病人的幻觉妄想确实是存在的,病人也为此痛苦,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也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当工作人员接触他们,倾听他们的痛苦,鼓励他们面对面对困难的时候,他们就变得正常起来了.他们以往的病历上记录的"思维贫乏,情感淡漠,不协调,意志缺乏,无自知力"这些症状会减轻,甚至根本就不会出现!我不是说每个病人都是这样的,但是这种事情确实经常发生!

对这种现象,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尤其是阴性症状,可能与专业人员对待患者的态度有关,是一种心理暗示,按照精神分析的术语,这是"投射性认同".这个发现让我震惊,因为教科书上说阴性症状的病因是生物性的,与脑萎缩有关.我不是说阴性症状没有生物学基础,我的意思是阴性症状未必都是生物性的.

我现在的感觉是这样的:如果某个有评论性幻听的病人在我面前.假如我认定他精神分裂了,没有行为能力,带着这种印象和患者交谈并限制患者外出,患者会变得退缩起来.如果我相信患者能够自己管理自己,至少能部分管理,自己对自己负责,同时鼓励患者面对自己的困难,患者会逐渐变得正常起来.我这样做并非反对药物治疗,无论诊断什么,这些人都是需要正规服用抗精神病药物的.

最后说一下:我通常诊断这些患者"未加标明的精神病性障碍",往往还要附加"人格障碍"的诊断.如果我确信患者的某些症状是心因性的,就不会随便诊断精神分裂症.

转自 平一指1974